第十五回 薄qing寡义qing不自已 chu言无状言难由衷
第二日一早,轶青甫一睁yan,天已大亮,她竟正躺在一间陌生房间nei,shen上着昨日穿的里衣,外衣却被人脱了,辫zi也被人散开了。她最后的记忆中是与斛律昭在崖边,把那个女娃娃给了他,却不记得何时回城,何时抵达客栈,不由得心中惊慑。定xia神来环顾四周,这才发觉房间nei陈设典雅,床是一张带有三面围zi的大床,床帐四角黑漆立zhu,dingbu和三面都由上绘白雪红梅山shui画的纸帐罩住,上xia床的一面则罩笼层层碧纱幕帘,左右各设横木,外衣挂皆于其上。左植绿漆小荷叶为香几,上置香鼎,烟霭芬氲,细细闻来,恍然nen寒清晓行,孤山篱落间,使人神气俱清,正是清心安神的“返魂梅”香。
她浑shen上xia摸了一遍,觉得衣wu齐全,并未被人动过,连束xiong都原原本本裹着,藏在nei里的银两都未被取chu。又忽然想起袖中那个男娃娃,四xia里一寻,青袍小人儿正安安静静立在床tou,圆圆的脸上静静微笑,因为逆光,总显chu几分孤寂。她再私xia里细瞧,这才发觉香鼎中煎法极为讲究,用南朝的隔火煎香之法,以云母石、银叶为隔火片。香wan不直接chu2及炉火,使得香气发散舒缓持久,韵味淡雅悠长。若非她在gong中供职多年,也不能认chu此香此法。总之,屋nei陈设皆非那客栈能有的品wu。
轶青掀起碧纱幕帘xia床,忽闻叩门声。她还未应,门已经被推开了,仍是昨日那个容貌甚mei丽的西域姑娘,手中端着一盆shui,小臂上搭着面巾,见她起了,凉语笑dao:“姑娘好睡!都辰时了!” 将盆往妆台上一放,绞了帕zi。轶青接过谢了,踟蹰着行了个叉手礼,恍惚dao:“敢问……此间可是安抚使府衙?是……是谁……送、送我来的?” 那姑娘眉yan弯弯,笑dao:“姑娘醉的可真是不轻!可tou痛么?醒酒汤这就来。” 轶青默默摇了摇tou,连dao谢都忘了,手上机械地绞着帕zica洗,脑中止不住胡思乱想昨晚发生了什么,脸上也渐渐地越来越re。
西域姑娘见轶青低tou不语,连耳gen都红透了,忍不住笑chu声,shuang朗dao:“温姑娘,你们汉人的规矩我不懂,在我们漠南,青年男女两qing相悦,共度良宵,并没什么可丢人的。” 轶青吓得险些把shui盆打翻,大惊失sedao:“娘zi,这话可乱说不得!” 那姑娘笑dao:“我可没乱说!昨日北院大王抱姑娘jin屋,姑娘死抓着大王的衣襟不放,不知说了些什么,大王温声ruan语哄了好一会儿。我给姑娘更衣后,大王还替姑娘dian了帐中香,又守到姑娘睡熟了才离开——”,她把脸盆端在一旁,笑dao:“我就说嘛!北院大王又如何?不也是个人么!”
轶青心中甚惊,不解自己怎会抓着他不放,又想问昨晚她更衣的时候斛律昭在不在屋里,话却怎么也问不chukou。踌躇时,她已经被摁着肩膀坐在妆台前。两张俏丽的脸同chu现在镜zi里—— 一张轮廓明艳锐利,明眸善睐,如灿灿晴曛xia的玫瑰般光彩耀目,另一张娟丽清秀,骨相本不鲜明,因披散着如云秀发,更似江南的梨烟杏雨幽远朦胧,又因满面通红,好似烟霞彩云。
那姑娘毫不在意地笑,dao:“温姑娘想梳咱们凉人的辫zi,却梳的不成dao理,我今日教姑娘个简单的,姑娘看仔细了。” 说着,利落地将她的tou发分成左右两束,先用银红丝带绑紧,笑dao:“姑娘发真多,真密。我女儿七岁,一tou小细黄mao,只望着长大了能跟姑娘tou发一样好。” 轶青看那西域姑娘与自己年龄相仿,ding多廿二三,不禁讶然望了她一yan。姑娘手上麻利地编着辫zi,那银红丝线穿cha在墨发间,鲜亮明艳极了。她笑dao:“在漠南,似温姑娘这般大的女人,三四个孩zi也有了。我十六岁就生了我们阿依,前几个月生了小女儿——”,yan中浮起几分伤怀和念想,dao:“她爹去年ru伍南征,现在在南方戍边,还没见过她呢,昨儿刚写信来,说给她起名叫‘额min’,只愿她一生平安顺遂。”
‘额min’在凉语里是‘太平安宁’的意思。轶青记起淮左的血腥杀戮,黯然一默。片刻后问dao:“二位都是漠南人?” 那西域jiejie叹dao:“是啊,姑娘想来是没去过漠南的。那里既是天堂,也是无间地狱。shui草丰mei的时候,沙枣酸甜甘香,繁花dian缀草原,风chui草低,niu羊悠然,天地辽阔得仿佛没有尽tou。那时可在蓝天碧野间纵ma驰骋、随风gao歌,畅快至极。可旱季来临便截然不同了。黄沙漫天,风如刀割,白日骄阳似火,灼